帮货主运输食蟹猴，——卢XX走私珍贵动物案

 

案情简介

2001年8月22日，越南女人“阿香”叫黄XX到凭祥市弄怀边民互市点运送一批山货。当晚，黄XX开车到互市点，搬运工把装在蛇皮袋内的山货装上车后，黄XX开车驶出互市点关卡。行至卡凤路口，车辆被凭祥海关工作人员拦截检查，并被查扣了车上两个蛇皮袋的货物（共有102只龟），林业部门对该102只龟进行鉴定，查出其中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凹甲陆龟21只。公诉机关遂指控黄XX犯走私珍贵动物罪，起诉至法院。

 

辩护思路

构成走私珍贵动物罪，要求行为人的主观方面必须是出于故意，即其明知所运输、携带、邮寄的，是国家禁止进出口的珍贵动物。过失不能构成本罪，即行为人不知道是珍贵动物，或虽知道为珍贵动物但却不知道为国家禁止进出口，即使有走私的客观行为，也不能构成本罪。否则会走入客观归罪的误区。本案中，被告人黄XX主观上没有走私珍贵动物的故意，客观上也没有逃避海关监管、边防检查的行为，不应认定为犯罪。而且公诉机关出示的有关证据材料不充分，不具备唯一性和排他性，有的在形式上或内容上还存在疑点或缺陷。依这样的证据，更加不能判定被告人有罪。因此辩护律师韦荣奎为黄XX做了无罪辩护。

 

判决结果

一审法院采纳了辩护意见，黄XX无罪释放。

 

辩护词

 

卢XX走私珍贵动物案一审辩护词

 

尊敬的审判长、审判员：

XX律师事务所接受本案被告人家属的委托，并征得其本人同意，指派我担任卢XX的一审辩护人。经过阅卷和法庭审理，辩护人认为，本案中公诉机关提交的、用于支持指控的证据不足，不能认定卢XX犯走私珍贵动物罪。具体辩护意见如下：

一、本案缺乏必要的证据证明卢XX有犯罪行为。

1、《刑事诉讼法》第46条规定：“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，重调查研究，不轻信口供。只有被告人供述，没有其他证据的，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；没有被告人供述，证据充分确实的，可以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”。目前能直接证明卢XX曾运输过某种动物的，只有卢XX本人的供述，没有任何别的直接证据。

2、虽然说“其他证据”包括间接证据，但以间接证据定案必须确实、充分。本案中有关卢XX“可能”参与走私的间接证据也很少，而且证明力都不足。这些间接证据一个是电话通讯清单，另一个是欧XX的证词。辩护人认为，通讯清单只能证明卢XX与黄XX曾经有过电话联系，但并不能证明他们之间通话的具体内容；不能证明通话的具体内容，就不能排除正常交往的可能性，因为卢XX与黄XX认识几年了，熟人之间进行正常的电话交谈不足为奇。而欧XX的证词则是传来证据，他本人并未参与本案，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；欧XX只是证实曾听黄XX说过什么，但现在黄XX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有过走私行为，因此欧XX的证词是非常间接的孤证。并且欧XX也不能证实卢XX实施了运输珍贵动物的行为，他说卢XX的那辆“桂FB0327”车以前帮黄XX拉过山货，“但这次做猴子我就不太十分肯定‘327’的车有不有份，因我没有得去，具体去问黄XX才清楚”（见其2002年11月9日18时至21时的《询问笔录》，案卷P1722）。

二、仅凭卢XX本人的供述，也不能查明案件的主要事实。

1、如前所述，除了卢XX本人的供述外，本案的其他证据是极不充分、且证明力不足的。那么我们退一步来分析卢XX本人的供述：结合卢XX的几次供述，也只能大概的知道事件的轮廓，即2002年4月份卢XX去那电屯拉过两次货，第一次不知道拉的是什么东西；第二次是拉到南宁地区野生动物收容救护中心卸货后，才发现是猴子。

2、那么问题就出来了：第一次卢XX到底拉的是什么东西？数量有多少？第二次卢XX说是猴子，那是什么种类的猴子，数量又有多少？这些关键的事实、情节都无法查清。

3、而根据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执行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〉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52条规定，需要运用证据证明的案件事实包括被指控的犯罪行为是否存在；实施行为的时间、地点、手段、后果以及其他情节；被告人的责任以及与其他同案人的关系等等。而本案需要证据证明的案件事实，比如犯罪的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、手段及其他情节，只有卢XX的供述，没有别的证据相印证；并且仅有的卢XX的供述也不能查清涉案的一些关键事实，比如猴子的种类、数量等，而猴子的种类、数量正是定罪量刑的重要证据。连这些情节都无法查清，又如何能够认定卢XX有罪呢？

三、退一步而言，抛开其他证据证明力不足、卢XX的供述在主要事实部分模糊不清不谈，仅就卢XX的供述事实清楚的部分，即使与其他证据相结合，也不能得出其犯有走私珍贵动物罪的结论。

在公诉机关提交的现有证据中，与卢XX有关的是黄XX的供述、卢XX本人的供述、欧XX的证词、黄XX的电话通讯清单、卢XX指认运货地点的笔录、卢XX指认黄XX的笔录，把这些证据证据相互联系，也不能判断出卢XX主观上“明知”所运输的是珍贵动物，理由如下：

1、货主黄XX从来没有未说过是什么货物。这在卢XX的历次笔录中可以反映出来，卢XX从来没有说过黄XX在出发去拉货之前，曾告诉过他要拉的是什么货物，卢XX也从来没有问过。结合以前卢XX曾帮黄XX拉过一些蛇等山货的事实，辩护人认为，卢XX出于已往的惯例，觉得不用多此一问是合乎情理的。何况黄XX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曾叫卢XX去拉过食蟹猴，如此，就更不能认定卢XX在事前就确知自己运输的是珍贵动物了。

2、卢XX在装货之前并没有亲眼看见是什么货物，而且只拉了两次，第一次是半途转运，自始至终不知道车上的是什么东西；第二次则是在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卸货时才看到是猴子。也就是说，在卢XX的运输行为实施完毕之前，他主观上是不明知是什么货物的。

3、卢XX事前曾问过黄XX有没有手续，黄XX说有，卢XX这才帮他拉货的。虽然卢XX没有进一步要求看手续，但辩护人认为，卢XX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，不能要求他像海关人员、行政人员那样查验货主的手续，这既不现实，也过于苛刻。黄XX说有手续，卢XX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去怀疑这一点；既然不怀疑，也就是说卢XX在主观上是相信黄XX办有手续的，因此不能以“卢XX明知黄XX没有手续”，继而推出“既然明知没有手续、就证明卢XX明知自己实施的是走私行为”的结论。

4、虽然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海关总署2002年7月8日出台了《关于办理走私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》，其中第五条谈到了七种可以认定为“明知”的情形，但辩护人认为，本案卢XX并不符合这七种情形，因为：

①这七条分别是：（一）逃避海关监管，运输、携带、邮寄国家禁止进出境的货物物品的；（二）用特制的设备或者运输工具走私货物、物品的；（三）未经海关同意，在非设关的码头、海（河）案、陆路边境等地点，运输（驳载）、收购或者贩卖非法进出境货物、物品的；（四）提供虚假的合同、发票、证明等商业单证委托他人办理通关手续的；（五）以明显低于货物正常进（出）口的应缴税额委托他人代理进（出）口业务的；（六）曾因同一种走私行为受过刑事处罚或者行政处罚的；（七）其他有证据证明的情形。

②上述七条与卢XX有关的，主要是第一、第三条，辩护人认为这里面的“运输”应是对货主而言，即运输人即为货主的情形，而卢仅是受雇于人；受雇于人的运输者最多能推测出货主可能想逃点税，但不一定知道是珍贵动物。

③而且即使卢XX当时对货物是什么有所怀疑，但由于“货”是送去南宁地区野生动物救护收容中心的，这样既正规又对口的收货地也足以打消卢XX的怀疑和顾虑。

④另外卢XX虽然客观上实施了为货主运输的行为，且是从非设关地运入，但在运输之前卢XX并不知道那电屯是非设关地，因为该地属于龙州县管辖，卢XX是凭祥人，只熟悉凭祥的设关地，并不清楚龙州的哪些地方是设关地。而且该意见规定是“未经海关同意，而从非设关地运输”，既然黄XX说办有手续，卢XX当然认为是征得了海关的同意的，因此也不能由此推定其明知。

⑤至于有其他证据证明的情形，比如公诉人所谓的“晚上运输不正常”、“运费太高”等等。辩护人认为晚上运输也是边境运货司机的惯例，有时是因为白天天气炎热、有时是因为晚上车少，方便运输，因此仅从晚上运输就推定明知，太过勉强；运费不过1800元，本身并不是很高，而且是分三、四次给的，这里面还有以前卢XX帮黄XX运别的货物未付的运费。卢XX人很老实，从来不追着别人要钱，这一点欧XX的证词中也有反映，他说黄XX曾说过卢XX人老实，不像别的司机一样追着要运费。综上所述，公诉人的运费太高的理由也是站不住脚的。

综上所述，辩护人认为，本案公诉机关指控卢XX犯走私珍贵动物罪，实际上只有被告人本人的供述来支持，没有别的确凿的、充分的证据相印证；即使是被告人卢XX本人的供述，也是模糊不清、无法查实案件的关键情节的，而且也无法认定其主观上具有“明知”是珍贵动物的故意。也就是说，即使仅凭卢XX本人的供述，也无法对其定罪量刑；更何况我国的刑事诉讼法规定，仅凭被告人的供述是不能定罪的。因此，公诉机关的提供的现有证据，达不到证明卢XX有罪的法定证明标准，法院应当作出证据不足，所指控的罪名不成立的无罪判决。

以上意见供合议庭参考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辩护人：韦荣奎律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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